告诉他们,别替我做梦了。

对象儿:陆拾柒。

「楼诚」一叶障目(14)

陆婉住在闹市区的二层小洋房里,窗外是电车驶过叮当作响的街道。

屋子里只开了一座发出微弱光芒的台灯,明诚站在微微罅开的窗口旁等刚才在他怀里睡着的陆婉转醒。

 

“那份名单不会太长,但汪曼春越级抓捕又被我上次教训过,势必不会连夜提审。所以你不必去得太早。”

明诚三言两语把情况告诉明楼,明楼把翘着的腿放下来,垂眼一边折报纸一边慢条斯理地说。

“明天上午消息递进来,你稍晚一些再去。”

明诚坐在沙发上够茶几上的苹果,长臂伸直也拿不到,明楼俯身往他面前推了推,磁盘与玻璃茶几摩擦出让人牙酸的声音。

苹果切得有些大,明诚咬开在左右腮来回倒,他手背在唇边擦了擦溢出的汁液,听明楼说完来不及吞咽两腮鼓鼓地回答,“不,还是太早,日本人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故,沈杖藜和南田洋子起码会去一个人。护送螳螂的事是南田一手督办的,沈杖藜一定会就此机会插手审讯将南田失职的报告传回东京。等他去的时候我再去,还能在中间添一把火。”

“趁岩崎长官的势。”明楼不置可否。

明诚在手帕上胡乱蹭蹭黏腻的手指,“反正我一直都干这些仗势欺人的事情。”

明楼看着明诚低头守着盘子喀嚓喀嚓把给他切的苹果一口没剩地啃完,咂摸咂摸嘴也没多说话。

明诚打了个闷嗝起身准备把餐盘放回厨房,走到半路停下来头也不回地问明楼,“你还没告诉我明天该怎么做。”

也只沉默了一瞬,明楼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圆润沉稳,“该怎么做我认为你应该知道。”

明诚一言不发地走进厨房洗了餐盘,他返回客厅时明楼挪了个位置,找了光源更好的地方陷在单人沙发里继续看之前没看完的报纸。

明诚走到门口伸手关了灯,明亮的客厅骤然黑暗了下来。约摸五秒后明楼大概适应了眼前的黑暗,折叠报纸沙拉沙拉的声音划破空气,悉悉索索一翻后悄然安静了下来。

明诚站在明楼面前,单膝挤进他两腿之间跪在柔软的沙发上。明诚食指勾着明楼那副道貌岸然的金丝眼镜将它从他的鼻梁上取下随手放在一旁。

他靠近他,明楼的呼吸轻且浅,明诚抵着他的额头,他的碎发拂在明诚的耳廓,痒痒的,又慢慢发烫。

明诚不想吻他。

衬衫扣子被灵活的手指三两下解开,轻轻一拉就是在黑暗里越显白皙的胸膛。明诚手掌贴着明楼的皮肤,摁在他勃勃的心脏上。

明楼终于有所反应,他握住明诚的手腕,用禁锢和阻止的力道。

明诚移开手掌,嘴唇贴在那块被捂得有些潮热的胸膛上。明楼轻轻抚摸他的头发,从头顶顺到脖颈,一下又一下。

明诚眼眶发热,将唇下的皮肉衔在齿间,又无法发狠只好探着舌尖舔舐。

“明诚。”明楼环住他的肩膀,亲吻他的发顶,“你有理由恨我。”

明诚挣脱他松垮的怀抱,缓缓起身在黑暗里往楼上走。他站在有一汪明月照进来的台阶上,扶着楼梯看坐在远处衣着散乱有些狼狈的明楼。

“我永远都不会。明楼。”

 

第二天临近中午时明诚打电话给沈杖藜,问他中午有没有空,在家里收拾时找到了他读书时曾与明诚提过几次却苦于找不到的艳本儿。

沈杖藜有些为难,“实在抱歉明诚,我可能中午只有一会儿时间。但你难得主动找我,我想约你吃饭,过段时间你再拿给我可以吗?”

话说的欲盖弥彰,明诚自然知道那几分留白是什么。他指尖敲敲封面上那丰腴的美人,敷衍几句挂断了电话。

明诚起身准备进办公室找明楼,梁仲春的电话马不停蹄地打了进来。

“阿诚兄弟,咱俩关系怎么样?你可别害我,我真给你拖不住那老娘们了。上午在明长官办公室得到首肯后,她可头一个就要拿陆婉开刀。要不是我让人先带了几个与这事儿有直接嫌疑的人上来......”

明诚侧耳夹着电话看看手表,在办公室瞟了一圈儿之后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警告他,“行了行了,邀功请赏到我这儿来了。下个月,我给你再争取五吨货,我明诚从不落别人人情。”

明楼办公室的门应着他的话音而开,明楼站在门口朝正在打电话的明诚招手,“明诚,进来一下。”

几个秘书看看明长官的脸琢磨不透现在是什么天气,互相打了个眼色埋头两耳不闻。

明诚应了一声,看明楼走了回去才捂着电话小声交待,“总之,再给我拖一会儿,两个小时之后,我一定到。先不说了,那位找我。”

明诚说完不听梁仲春连声叫他便挂断了电话,轻咳一声整理了下仪容便从桌上拾起一摞整理好的文件走进明楼的办公室。

明楼有些困顿,靠在待客的沙发上双眼微眯。

明诚走过去坐在一旁把文件往自己膝盖上一放,身体前倾靠近明楼,“怎么了?”

明楼眼珠往过一滚,没戴眼镜只看到明诚膝盖上有个虚虚的画影,他疑惑地“嗯?”了一声后坐了起来伸手讨过明诚膝盖上的书。

看清楚后明楼眉梢一挑,“这是什么?”

明诚摸摸下巴上早上着急没怎么刮干净的胡茬,“从明台书柜里翻到的。”

“你没看过?”明楼翻了几页。

“开什么玩笑?”明诚严肃,“我当然看过。”

“唔......”明楼摇摇头,不敢苟同地问,“这是仗势欺人的致命法宝?”

“明长官还兴文化歧视?”

明楼斜他一眼,“我十岁以前就看完了《喻世明言》。”

“嗯?”明诚兴致勃勃。

“水月禅师号玉通,多时不下竹林峰。可怜数点菩提水,倾入红莲两瓣中。”明楼一边歌歌摆摆地背一边翻了一遍手里的书。“这书不好,建议你送他《三言两拍》。”

明楼不见一点难为情,将书还给明诚后转了话锋,“那边情况怎么样。”

明诚拉紧松弛的心弦,“汪曼春急于提审陆婉,梁仲春可能很快就扛不住了。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沈杖藜午饭的时间都腾不出来,我估计他最迟一点钟就能到。”

明诚顿了顿,“陆婉很可能要稍微受些苦头,否则很容易招汪曼春怀疑。”

明楼点点头,“再正常不过。不过她是局外人,卷入其中确是我们之过。这次她帮了大忙,替我感谢她。”

明诚讶然,“你不去探望?”

“你想让汪曼春一枪打死她?”明楼抬头侧目看已经站起来准备离开的明诚。

明诚求饶似的摆摆手,示意是自己犯蠢。

 

陆婉穿着绛红色的旗袍环膝坐在肮脏黑暗的牢笼里一整晚又一上午了。

潮湿阴冷的空间让她周身发冷,疲惫不堪时几近入睡又瑟缩着醒来。十几个小时耳边不断传来尖锐的打骂声和刺耳的哀鸣,陆婉害怕,心里又些许平静。

她无法断定明楼是什么人,花言巧语满嘴跑火车是那座吃人的楼里面官员的一贯作风。

十年足以改变一个人,而陆婉唯一能赌得是明楼还未面目全非。

陆婉知情知趣美貌可爱又话少,常约陆婉吃饭的高官们设防几次发现陆婉嘴巴牢靠后便鲜少对她有所顾忌。

南田身边对陆婉很是痴迷的军官那夜在酒会上有些醉意,连连推拒陆婉敬来的酒后害怕佳人生气,握着她的肩膀抱歉地说,“明天要秘密提审螳螂,护送过程不能出错,陆小姐千万不要生气,下次我自当赔罪。”

陆婉惊得心里直突突,下意识觉得这事太过重要,匆忙写了纸条便往明楼怀里一塞。

明楼会怎么做,陆婉猜测不出分毫。他若真如他自己所说那样良知未泯暗中御敌,自己虽一介女流力量甚微但也算为他出过一份力气。但他若真如世人所说那般是这上海滩最大最丑陋的一只蛆虫,也算自己所遇非人,大不了把这条被他一手推到正途上的生命拱手还给他便是。

坚硬黝黑的牢门打开时,陆婉摸了摸系得妥当的盘扣,稳稳当当地踏着薄薄的一层草芥,走向她生命最后的归属。

 

明诚走进76号时,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浓重得让他皱了皱眉。

再往里走,沈杖藜翘腿坐在审讯室外,胳膊肘撑在椅子扶手上,食指和拇指隔着洁白的手套缓缓摩挲,一副气定神闲的派头。

明诚悄然站在他身边,牙齿咬着皮手套从手上脱下,将怀里那本出现在这里格外可笑的书往他怀里一拍。

“明诚君......”沈杖藜看到他有些惊讶,脱口而出后又面不改色地改口,“明诚?”

明诚看他一眼后走进审讯室,陆婉被架在审讯架上,左脸有些高肿,矮跟小皮鞋被凌乱地甩在一旁,洁白的纤纤玉足上染了肮脏的泥土和几滴刺目地血迹。明诚上下打量她一下,除了腿上有几处擦伤和淤青外,衣服完整没特别严重的伤口,这才放下心来。

汪曼春看到明诚时与沈杖藜同一反应,又多了些显而易见的敌意。

“明诚?你来干什么。”

明诚也不多话,直接脱了大衣扔在一旁,当着所有人的面利落地解了领带,扒了衬衫,瘦而精壮的上身赤裸裸地摊开在空气里,胸膛上一片又一片吻痕难以忽略。

“陆小姐从酒会上被明长官安排的新政府司机送回家后到第二天螳螂遇刺这段时间都和我在一起。不用汪处长多说......”明诚指指自己的上身,“证据我先给您放这儿了。”

陆婉抬起低垂的头,看着明诚声音虚浮地哼笑一声,“明先生,跟您共度良宵的代价,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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