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他们,别替我做梦了。

对象儿:陆拾柒。

「楼诚」一叶障目(13)

薄瓷和原木办公桌磕碰出清脆的声响,褐色液体上蒸腾而起的袅袅烟雾是无法更具象的现实。
明楼伸手握住明诚正要收回的手,手心裹着他的指尖拉到嘴唇上,浅浅亲吻一下。
是烘焙干燥的咖啡粉和牛奶缠绕的味道,是纸张的木浆味和印刷过的油墨味。

没有硝烟,也没有血腥。
明诚被吓一跳,猛然抽回了手,被吻过的指尖酥麻发痒,蹭在裤缝旁同耳尖一起慢慢变热。
明楼自知逾越更也不愿追究,紧紧绷了一早上的嗓子陡然放松下来有些低哑。
“怎么样?”
明诚从刚才有些旖旎的气氛中抽身而出,眉目间霎时严峻起来。
“我看到了目标,的确是螳螂本人。他被当场击毙,但不是我动的手,也不是明台他们。”
昨夜刺杀计划拟定后,为保万无一失明诚将另外几条小概率可能途径的路线在地图上标出来,在午夜之前给毒蝎发电报要求分组支援。

明楼抬头沉静地看着他,薄薄镜片后的目光却如深潭一般。

“第三方势力。”

“起码我埋伏在那里的时候没有看到什么异常,螳螂被保护在车队中偏后的位置,我刚准备扣扳机,一枚子弹从他耳后打入穿颅而过,当场死亡无疑。如果不是方向不对,我几乎以为是我的枪支走火。”明诚坐下来,敛眉思索,将当时的现场一一还原。

“知道那个人埋伏在哪里吗?”明楼拇指摩挲着食指的第二根指节,将脑子里一一闪过的各种可能逐一甄别。

明诚在撤退的时候便思索了一遍周围的地形,被明楼问起来便将心里的揣测说了出来。

“八角楼对面街道有一处废弃的仓库,起先被人用来囤菜,后来因为通风不好就不再使用。仓库背面正好是一个规模不算大但人流量不小的菜市,刺杀者假如丢弃枪支后混入人群中很难辨别。”

一直静静听他说的明楼发问,“他丢弃了枪支?”

“我不清楚,这只是猜测。随身携带凶器风险会加倍。”

“静观其变,等消息通知到我这里的时候把这个搞清楚。”明楼看向明诚时,他正无意识地掐着被自己亲吻过的指尖。

“是。”

明楼收回视线,起身走到窗户旁,楼下是络绎不绝在高处看着如同火柴盒一样的车辆。局势越发混乱纷杂,稍有不甚便是挫骨扬灰传世骂名。

明楼定了定神,将思维理出一个头绪。侧身看被充沛的阳光照耀下发色有些泛棕的明诚,终于打破沉默。

“首先要搞清楚的是,刺杀者同我们的目的是否一致。如果一致,分头并行不是什么坏事。有可能我们不方便做的事情可以靠对方出手。但如果......”明楼眼神变得锐利,“如果他只是激进分子,目标是日本人新政府或者一切与他信仰违背的派系官员,那他那把枪,迟早会对准我们。”

明诚咬了咬牙,“无论如何,都要搞清楚他是谁。”

“随机应变,不可冒进。”明楼话音刚落,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明诚看了看电话,与明楼深深对视了一眼。

消息来了。

明楼走回办公桌前接电话,听了南田洋子怒气勃勃要求彻查的任务后,明楼朝瞪着眼睛询问的明诚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

明诚得到回复后稍许放心,将明楼桌头有些杂乱的文件收拾一番,拿着需要回执的文件准备离开。

南田洋子怒气正盛,丝毫听不得明楼那些场面话,交待几句重点便严令明楼彻查,必须抓住刺杀者。

明楼扣好电话叫住正往外走的明诚,“明诚。”

明诚转身站得端正,以为明楼要继续交待些什么,“嗯?”

“你撤离地顺利吗?”

“我一看事情有变确认螳螂死后就赶紧越墙混在下课的学生里趁乱离开了,没有人发现我。”

明楼见他误会却不知如何解释,只好皱眉挥手让他离开。

 

调查的事情明楼没有亲自插手,日本人怀疑他,他自然没有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的道理。

得知消息后的76号除了将案发地隔离开之外,更是在全城进行搜捕。无意居功只想占着位置发一笔国难财的梁处长更是被明长官只一天就打了的十几个电话催得心急火燎。

明长官苛责下属,自己却卡着时间按时下班。在整个76号上蹿下跳忙得脚不点地的时候,明楼早已坐进秘书开的车里,在日渐变长的天光里,穿过这个满是硝烟与钱票味道的上海,驶回唯一可以停靠的平静港湾。

总有一些事情是你无法阻挡。

像早春抽条的枝桠,像光芒散尽后逐渐包裹住世界的暗夜,像捂住眼耳口鼻想要自欺欺人时逐渐清晰的心脏跳动,像有一个忤逆你又顺从你义无反顾奔向危险以保全你的弟弟。

车停稳在院子里时,明楼合目未动,朝拉好手刹准备下车的明诚说,“坐到后面来。”


坐到身上来。

 

再从车上下来时,除了明诚的围巾稍往高系了一公分外,两人同往常并无多少区别。

明楼和明诚一起揣测别人时总是知无不言,而他们之间互相琢磨彼此试探,鲜少有今天这样突然捅破的时候。

有违常规的情况出现时,沉默是掩饰一切最好的方式。

明楼饭后坐在客厅里看报,明诚端出切好的苹果放在他面前,脖颈上青筋旁的痕迹招摇地晃在明楼眼前。

电话铃惊然想起,明诚叼着一小块苹果去接电话。

“阿诚兄弟,我有事儿跟你说,你方便吗?”隔着电流梁仲春的声音有点失真,但话语间的匆忙却听得一清二楚。

明诚与抬眼看他的明楼对视一眼,撇着眉毛回答,“有事儿说事儿!”

“汪曼春那娘们是铁了心要在这事儿上立功。下午她越级和南田课长一谋划把最近知道这件事的日本人查了个遍,刚才列了个名单出来让弟兄们连夜抓人去了。我扫了一眼她那份名单,有跟你有点关系的那个陆小姐。你要是不在乎她死活,就当兄弟今天没打这个电话。你要是真跟那女的有点什么关系,该怎么做你自己掂量,以后可千万记着哥哥的好。”

明诚撇起的眉毛慢慢收回来,看着明楼平静注视着自己的眼睛,身上那些一个多小时前还火热酥麻的吻痕现在变得格外难以忍受。

陆婉会被找上早在明楼的意料之中,能且愿意证明她清白的大概只有明诚去证明陆婉从知道那个消息到螳螂被杀这段时间都与自己厮混在一起。

明诚隔着暖黄色的灯光与明楼遥遥相望。

“有什么问题吗?”明楼问他。

“没有。”

但你连这个居然都是冷静计划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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